puddingsugar

补档。很久以前写的水仙短打。

 

如果不曾见面？

那就各自发达。

1.

三天前。

季正雄手里还沾着果皮的水果刀正牢牢顶着博士的下颚。

而性命攸关者竟然在此刻发出了一声轻笑，声音带了点慵懒：“这不是你头回想杀我吧？怎么现在才动手？”

话音未落他觉得呼吸变得愈发困难。一边重重地喘着气，一边伸手去推开那只紧握了水果刀的手。架在颈间的刀却纹丝不动。

“想一起拿命赌钱罢了……用不着这样吧。”他的笑容看起来自信又无害。

季正雄缓缓松了手。

 

2.

这个博士是八天前旗兵头子向季正雄极力推荐的人选，原因就在于这次贼王的目标是一个位于天文台道的小金库。他要的正是一个技术人才。

于是七天前技术控博士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他面前。

“叫什么名字？” “博士。”

旗兵头子金哥盛赞了博士的监听技术。空间狭小的包间里很快归于平静。

季正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，端详了一会儿眼前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男人，然后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。

他转头看向金哥，淡淡地说：“我说要个有技术的，不是说要个弱不禁风的。”

金哥微微一愣，小心翼翼瞟了“马仔”一眼，赔笑道：“是这样的。这个博士，枪法也还不错？”

季正雄没应。他盯着博士那厚厚的眼镜片，有点烦躁，但依然若无其事地夹着菜。瞥向金哥，这一脸胡须的家伙正在舀汤，满勺的汤水到送进嘴里时已剩下不到半勺。

手抖得厉害。

对面的佣兵则一句话也不说，脸上的表情从听到“弱不禁风”四个字开始就变得似笑非笑，接着饶有兴味地望着季正雄。他们时而眼神交汇。

无所适从的佣兵头子。好整以暇的佣兵。

有点意思。

一个经验老到的贼王向来不愿意冒险，更何况今天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被人设了局。但这次他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：两人对视时，博士从未刻意掩盖某种渴望。换句话说，博士似乎笃定地相信：他，有法子赚大钱。

朝着博士点点头：“坐下来吃吧。”

半勺汤水一下洒在了衣领上。金哥却显然松了口气，胡乱地用毛巾抹了一把衣领，又大声招呼季正雄喝酒——同时也没忘了给博士满上。

贼王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抽出一个信封丢到桌上，扬长而去。

 

3.

锈蚀的钢架无力地支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铁皮，遍地杂草几乎隐掩了一个本就不起眼的小门。

博士在纸条的指引下，在半山腰找到了这个似乎废弃多年的修车厂。门锁出乎意料地并不难开。卸下背包里的窃听工具，环顾一周：一张简易搭制的床，一个干净的工作台，两个全方位监控摄像头。没有窗户，但日光灯开起来也亮堂。修车厂原本有一个大门，但已被钉死，走近去看，几个铁钉还锃亮。床一侧的柜子里有几种口味的方便面。

依照信里的要求他监听了金库主管的所有通讯工具，起居则全在这个棚子里。四天内季正雄来过两次，一次带了烧鹅，一次带了白切鸡，每次都会带着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的一个小包。博士汇报完监听到的内容，两人相对无话，博士一边吃一边想着包里会有什么，他用的是柯尔特还是格洛克？他的小刀一共见过几个人的血？

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贼王从不多问博士本人的事情，直到三天前。这次季正雄不仅带了卤鹅，还提了一袋苹果。坐在那张床上，他自顾自从包里掏出小折刀开始削一粒苹果。

博士难得没有急着去开饭盒。他从工作台前搬了张椅子，靠墙与季正雄面对面坐下。刀划开果皮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“来了？”

“四天后。一批现金会来。”

“多少？”

博士直视着季正雄，声音很轻：“一千两百万。”

季正雄拿刀的手微微一颤，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。咔的一声又是一块苹果皮落地，半晌无言。

博士别别扭扭地站起，把一饭盒的卤鹅提了过来。既然对方沉得住气，他也不愿多说。他当然还有更为细致的消息，但在季正雄给出粗略部署之前，这是他的筹码之一。

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多多少少感到有点意外。向来习惯以静制动的博士在此刻也变得无计可施。耸耸肩低头对付起了午饭，今天多半又是毫无进展。

“金哥跟你什么关系？”

博士举起鹅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金哥？怎么又突然提起这茬？

季正雄依然满腹疑虑，而且无意掩盖他的不信任。

“我认识金哥他老爸。”博士轻描淡写，脸上甚至还勾着一点微微的笑意。话虽简单，威胁意味却十足。季正雄一下就明白了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。

这个博士果然早就知道他是谁，而且从不向他隐藏自己的狡黠。

博士第一天来到修车厂时，就在监控下大大方方掏出随身携带的枪，放在工作台上。

手里的苹果一松，下一秒结束时左手拽着的已经是博士的西装马甲，刀锋紧贴着脖子大动脉。

 

4.

一来一往几句话过后，他哼笑一声。好一个拿命赌钱。

季正雄可以断定关于金库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料，也断定他们的合作关系暂时是稳固的。

博士被松开后拾起了刚刚跌落的眼镜，若无其事地坐回到椅子上，风卷残云般将一盒卤鹅扫了个干干净净。

 

5.

今天。

季正雄来了之后就霸占了整张床——不是在睡觉。他把一个大背包里乱成一团的子弹、弹夹和枪械统统倒在了床上。博士自始至终都背对着他，一言不发，对身后的金属碰撞声充耳不闻。

他们在昨天谈妥了计划方案，而明天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。今夜，他们依然可以相互信任。

嘈杂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，贼王收好了枪后，棚子里一时安静得有些可怕。

谁都在想一千两百万得手后的事。平分。各自远走高飞。这是一般团伙的惯常手法。

所以在他们之间不可能发生。信任只存在于双方还相互需要的时候。

他们谁都知道，结局，不是你死，就是我亡。留着始终不放心。

但不做这单就不可能发财；做了，反而各有50%的赢面——拿命赌钱。

你我的天性。

 

（完）